[东晋和南北朝间的伟年夜诗人谢灵运(人们习惯称他为谢康乐、谢客),被送往法场,刀起处,人头落。
这一年,是公元433年。]
与伴侣小宴道别后,昏昏然入睡,恍惚间,又好象乘着三白酒的酒兴,来到乌镇石梵刹西南,盘桓于旧日的“西林”——这是一千五百年前,谢灵运在乌镇的别墅地址地。沧海桑田,斗转星移,现在是一片桑树林了。
谢灵运是南朝刘宋时代的“元嘉三巨匠”之一(谢灵运、颜延之、鲍照),是山水派的祖师。由谢灵运起头,山水诗乃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门户。
月光泻下一片银白,依稀可见诗人正迎风行吟:潜虬媚幽姿、飞鸿响远音……
这是谢灵运的《登池上楼》,刘裕灭晋后,谢灵运在政治上备受架空和冲击,《登》吐露出颓伤的情感,这是诗人宦海失踪意后满腹牢骚的作品。
诗人飘然而近,问:“来者可是怀冲斋主人欢跳神?”
想不到谢灵运竟然叫得出我,正欲问个年夜白,诗人又说:“我服五石散,喜逍遥游,常酩酊醉,作颓丧状,讲究狷介,崇尚无为,终日玄谈,语必黄老。对你这个学道的人,仍是熟悉的。”
沈约著《宋书》记谢灵运“为性偏激、多愆礼度”、“博而无检”,原本真是这样一副样子。而对他的诗,我能背的只有《泰山吟》、《正人有所思吟》、《登池上楼》、《石壁精舍还湖中作》那么几首……正想着,只听谢客又说:
“全国文章的才调,一共只有一石,曹植占去八斗,我得一斗,余下的一斗,即是古今文人共分了。你能记我四首诗,已经不错了!”
谢灵运这样说,自是对曹植的溢美了,但他自认能得十分之一,就显得狂狷。谢灵运的生平,挑战、闹事、犯狂,始终不愿安份。凡有点才调的文人,若干好多有点狂,但他的狂,太厉害,过分份,把宋文帝刘义隆惹火了,弄得自己脑壳搬场……
“世人都说我狂么?”谢客似乎知我所思,接着说:“魏晋文人,具有清雅超脱的器识,酒脱不羁的风度、通脱宽年夜旷达的悟性、可资鉴识的聪明……我不是那种夸夸其谈、满口飞沫、轻诺寡言、云山雾罩的狂。我的狂,不光是建筑在我的文学成本上,别忘了,我还拥有别人所没有的物质财富。晋人南渡后,重门阀品级,我生在谢家朱门,那时未呈现‘朱雀桥边野草花、乌衣巷口夕照斜’的苍凉气象。我一出生避世,就和势力、金钱、名望、家族力量联系在了一路。这就注定我是个尽兴享受、逍遥安闲、姬妾环抱、僮仆成群的令郎哥。”
我对谢客说:“难怪《南史》说你‘性豪侈、车服绚烂,衣服多改旧形制,世共宗之。’《资治通鉴》说你‘好为山泽之游,穷幽极险,从者数百人,砍木开径,苍生惊扰,觉得山贼。’乌镇平易近间也有你在桑地调戏采桑女的传说……你这样豪侈浮华、享乐无厌、行为不检和拢平易近滋事,狂得也过分度了吧!”
谢客年夜笑:“狂狷,恰是文人道格的一种,我除了写诗,还插手刘宋政权最高层的接班矛盾……”
我说:“诗人不适宜搞政治,最好仍是写你的山水诗,游你的逍遥游,醉你的酩酊醉,一旦想获得诗以外的工具,就轻易出问题——你哪是职业政客的对手呢?凡为诗人,小暴年夜雅,中狂厌恶,年夜狂送死,若何的狂法,仍是要好好想一想。”
谢客说:“诗人要狂,无狂也就无诗,只有狂,才能便灵感爆发,意兴升华,才能呈现诗句的沸腾,聪明的闪光。最好的狂,就是狂到诗外……想一想的狂,就是理智了,而理智,是傲慢的年夜敌。”——言毕,竟飘然而隐去……
元嘉十年,谢灵运临刑那天,他提了一个绝对属于诗人意气的要求:但愿将他那部于思于思的年夜胡子剪下来,施舍给祗洹寺作为塑维摩洁罗汉时用。
后来,谢灵运在乌镇的别墅被毁,再后来,旁边修了一个道不美观“东岳行宫”,更后来,道不美观也被毁。
——谢灵运剪下的那部年夜胡子,原本好好地装在维摩洁罗汉脸上。但到了唐朝唐中宗时,居然被***且野蛮的安泰公主拨去不知干什么用去了。这是谢客做梦也想不到的。
——谢灵运在乌镇的传说,现在成为老苍生饭后茶余聊天的故事。